2009年7月12日 星期日

彬彬有禮,不慍不火的幽默感─洛德里克‧艾霖探長


        艾霖探長(Inspector Roderick Alleyn)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約瑟芬‧鐵伊筆下的葛蘭特探長,加上桃樂絲‧賽兒斯創造的溫西爵爺的合體。他是紐西蘭女作家耐歐‧馬許(Ngaio Marsh)創造的貴族偵探(Gentleman Detective)。和溫西爵爺一樣, 他是貴族家庭的次子,能繼承母親艾霖女爵頭銜頭銜的是哥哥喬治,他自己得另謀出路;和溫西爵爺不同的是,艾霖同葛蘭特一樣是蘇格蘭警場的正式探長,可不是閒來沒事就跑到案發現場消遣警察們,或無端撞上兇殺的業餘偵探(這是說誰)


        在馬許的設定之下,艾霖是個牛津畢業,服務過外交部的高材生,外型高瘦,雖然嘴巴頗毒,但總以一種彬彬有禮的方式表現。從總是引起女士注目這點看來,是個貴氣的帥哥,他在一九三四年《A Man Lay Dead》初次登場時就已經是個成熟可以吃的(刪除線)四十歲大叔(作者那年三十九歲)。另外,從書中某些對話來看,他似乎怕狗:

「嗨,親愛的,」艾霖女士說。 「你想拜斯蓋特先生穿綠色和紅色怎麼樣?當然,他的眼睛是灰色的。也許灰色和紫色。」
「他的眼睛!」
「別傻了,洛德里克。我答應他要替他織些軟呢。你的已經做好了。在那邊的櫃子裡。去看看。」
「可是──你的狗!」
「她怎麼啦?她顯然對你很有好感。」
「你這樣覺得嗎?她一直盯著我看。」

《犯罪藝術家》p313-314

總覺得作者給他安排這項弱點有用來裝可愛的嫌疑。

        當然艾霖也有他的華生,應該說,華生們。一個是實際上協助他辦案的得力助手,福克斯警佐;一個是自封為他的華生的記者,耐吉‧拜斯蓋特(Nigel Bathgate)。關於前者,福克斯警佐是個對艾霖忠心耿耿的好幫手,個性實際,對盤問女傭似乎很有一套,艾霖扮白臉的時候他就負責黑臉。至於後者,他們的關係大概就像這樣:

「親愛的~看到我很高興吧~~~」

「把他趕出去。」
         拜斯蓋特相差艾霖約二十歲,同樣畢業於牛津,初遇艾霖是在《A Man Lay Dead》,時為二十五歲。他非常崇拜艾霖,還在報紙上給他取了個「帥氣艾霖」的綽號,並自稱自己是艾霖的華生。拜斯蓋特對艾霖最大的功用,就是提供新聞界的影響力,艾霖稱他為「警場的工具」,他發新聞稿前還得經過艾霖批准:

「拜斯蓋特,我不知道你在這裡幹麻,不過如果你要吐的話,你可以出去。我們已經受夠了那種事。」
「我現在沒事了,」耐吉說。 「我應該怎麼辦?晚版──」
「管他該死的晚版!好啦,告訴他們我們已經找到他了、在哪裡找到的,暗示是自殺。就這樣。走吧,這樣才聽話。」


         我得承認自己想當享受拜斯蓋特和艾霖互動的橋段:

「你從哪裡跑來的?」艾霖問。
耐吉帶著毫不客氣的笑容向前走來。
「『我是打哪來的?親愛的小不點兒?藍天一開我就到這兒了!』」
「嗨,福克斯!」
「晚安,拜斯蓋特先生。」福克斯說。
「我猜想你跟我媽媽講過電話了。」艾霖在他們握手的時候說道。
「啊哈,」納吉回過頭來, 「探長,你真是了不起,不是嗎?是的,艾霖老夫人打電話給我,她說你有點事耽擱了,她怕你忘記告訴我們你不能來我們家住。」
「所以你立刻花了不到二十幾分鐘,開了二十哩的車,來告訴我你有多遺憾是嗎?」
「正是如此,」耐吉開心的說。 「你像看書一樣把我給看透了。安琪菈向你問好。她突然不想坐長途車,不然她也會來的。」
有幾張最大的椅子,他挑了一張坐下。
「別讓我打斷你,」他說。 「你可以等一下再告訴我詳情。本地警察跟我說的已經夠讓我進行工作了。我待會兒要打電話回辦公室,把大標題告訴他們。你母親──大善人一個──要我住她那裡。」
「我母親瘋了嗎?」艾霖自顧自地問著。
「別這樣,別這樣,探長,」耐吉試著說服他,眼裡不無一絲緊張, 「你知道你也很高興看到我嘛。」
「你沒有藉口這樣虛張聲勢地闖進來,你知道。我腦袋清楚的很,我可以把你趕出去。」
「別這樣嘛。我會用速記把事情都記下來。我把椅子轉過去,就沒人會發現我了。那時福克斯在用嚴厲的眼光看著結結巴巴的證人就行了。一切都會配合的天衣無縫。好嗎?」
「好。這樣是不合規矩,可是有時候你還是有你的用處。到那個牆角去。」
耐吉趕快跑到一個陰暗的角落,把高背扶手椅的椅背轉向房間,跳進椅子裡去。
「『我是隱形的,』」他說「『我可以偷聽他們的對話。』莎翁說的。」
「我等下再來對付你,」艾霖嚴肅的說。 「叫他們送一個人過來,福克斯。」

……

「我希望你不要讓我捲在那張椅子裡,」福克斯離開後,耐吉抱怨。 「既不舒服而且又在風口。我可不可以就坐在這裡,不要躲躲藏藏的?我想看這位漂亮的小姐。」
「好的,我想那不會有什麼壞處。如果你記的,躲起來也是你自己建議的。你可以坐在書桌前,讓自己看起來像警場來的。」
《犯罪藝術家》p160-161201

加上福克斯警佐也很有意思:

他踩下離合器,幾分鐘之後,他們就以時速五十哩的速度在一條還好很荒涼的陸上奔馳。福克斯清了清喉嚨。
「福克斯老弟,你說什麼?」艾霖開心的問。
「我沒有說話,艾霖先生。我們趕時間嗎?」
「沒有,我突然覺得想要來點快感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」福克斯淡淡地說。
艾霖唱起法文歌來。
「至清朗的月亮,我的愛,斐洛。」
樹木和樹籬變成模糊的灰影向後疾逝。車子後座突然有一個蒙住的聲音唱起歌來:
「我以為我看到艾霖探長在搜尋證物,我再一看,原來是動物園裡關著的動物。『乖乖,』我說:『這兩者還真不容易分清楚。』」
艾霖放開油門,福克斯轉過頭瞪著後座看,耐吉的頭從一推破布裡冒出來。
「我以為,」他繼續唱,「我看到穿著漂亮毛襪的大力士,我再一看,原來是在翹鎖的大雄獅,『乖乖,』我說:『這一定是我的朋友福克斯。』」
「別把粗魯當有趣,」艾霖說。 「你什麼時候躲進我母親的車裡的?」
那位老先生一說出『退庭』這句話之後。我們要去哪裡?」
「我不要告訴你。啊哈!我們走吧。」
「福克斯先生,」耐吉說道:「你老闆是怎麼了?他是瘋了,醉了,還是戀愛了?」
「不要跟那傢伙說話,福克斯老弟,」艾霖說。「就讓他什麼都不知道。後面的,坐好。」

《犯罪藝術家》p389-391


  不過艾霖和溫西爵爺最相像的地方在於,作者因為自己筆下的角色太迷人,忍不住自己下海,化身為故事女主角自己嫁給了對方。馬許就在一九三八年的《犯罪藝術家》中化身為女畫家愛格莎‧卓依(Agatha Troy),後來成了艾霖太太,他們的獨子瑞奇,在往後的故事中也擔綱過重要角色。

  艾霖探長全系列共三十二本,作者從一九三四年寫到一九八二年,目前中文版只有遠流〈謀殺專門店〉選書一九三八年的《犯罪藝術家》和一九四○年的《貴族之死》(這本有平裝版)。我先看了《貴族之死》才看《犯罪藝術家》,比較喜歡後者,以下稍微簡介一下兩本書:

《貴族之死》

  此書故事敘事者是和藍普瑞一家交好的紐西蘭孤女羅貝塔。藍普瑞一家是風采迷人的英國貴族,毫無金錢概念,常常瀕臨破產邊緣,但總會適時得到一筆遺產收入(都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帶塞),這次原本指望素來和他們不睦的大伯烏瑟戊爵士伸出援手,沒想到對方告辭後就死在他們家電梯裡。這下他們同時解決了破產危機,也成了兇案嫌犯。看完之後我最鮮明的感想:喔~原來萊佛士和小兔寶錢都是這樣花掉的呀~。我老早就困惑他們每次明明都進賬頗豐,卻老是弄到沒錢,特別是小兔寶,上一篇才進賬二千鎊,下一篇就窮的要賣家具,經過書中解釋後,我才了解:因為這些人的金錢觀念真的異於常人,根本是沒金錢概念嘛!作者好心的幫我們說明身為貴族家沒繼承權的次男,又拉不下身段從事職業,下場會有多慘。
  
      至於本書中推理的部份,我的感想是:在推理小說中,我們期待的是:合理的懷疑,卻出乎意料的兇手,所以奈歐‧馬許的《貴族之死》以推理小說來講實在不夠刺激。故事裡頭每個人都說兇手一定是誰,到頭來兇手也是雖不中亦不遠矣,我熬夜一頁接一頁的往下讀,就是想知道兇手會不會是藍普瑞家族其中一員,當答案揭曉時,我不禁想,要是換成范達因來寫的話,老姑媽大概就會被拖出來做兇手了,起碼會是個出乎意料的人選(話說回來,范達因太講求「出乎意料」,搞到後來兇手反而特別好猜)

  不過艾霖探長實在很萌,所以我又去找了《犯罪藝術家》。

《犯罪藝術家》

  女畫家愛格莎‧卓依畫室門下有八名學生,其中一位插畫家因要替某推理小說畫插圖,內容是敘述太太在先生情婦的躺椅上插了一把刀,在掩蓋起來,等她先生把情婦往椅子上一推,瞬間就成了殺死情婦的劊子手。卓依讓模特兒擺了這姿勢,大夥兒也好玩的拿模特兒台子試驗其可行性,想不到幾天後模特兒真的就在擺姿勢時,眾目睽睽之下,被推倒死在刀上。

  此書不論是手法、或是之中的人物對話(看看上面引用了這麼一大串)都非常有意思,當兇手揭曉時,不知道算不算出乎意料,但很符合讀者期待。

  以上,若你對艾霖探長有興趣,趕快到圖書館借來看!至於全三十二本的書目就請自行上網查。不知道有哪個出版社願意好心把整套系列出齊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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